马儿背上的少女颠颠簸簸,马辔头前是两位青春少年,他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交谈,不时回头看一下鞍座上昏昏欲睡的女孩。
桃花马弯弯曲曲地走过城中闹腾的街道、华府,慢慢地向畔山城南边驶去,城中吆喝肥鸡美酒的呐喊越发细密、轻巧到听不见声儿。
渐渐地,他们一行走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前,是一片高大挺拔的松树林。小径前有一座绕篱而建的茶馆,馆子铺展开的桌凳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些讨生活的工匠、猎手、庸医......
这是畔山城城南的日常。
清河扶着妤细直的脚踝,将她从马背上稳稳当当地牵下,在艳阳下走了这大半个畔山城,三人早已是渴的嗓子冒烟,马儿也是“呼哧呼哧”地打着响鼻。
这依林傍水的茶馆开地恰如其分。
清河拖拉下包袱,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,不一会,店东头穿青布衫的老板便殷勤地送上用千存山的山泉煮沸的茶水,以及摆满窄窄一桌子的开胃点心。
老板打了个畔山城十分常见的表示客气手势,对着一旁正在埋头夹点心的林云飞,毕恭毕敬地问道:“大郎打哪儿来?”
饿了多一时的林云飞,不耐烦地回答:“桥院呗,我去城北还能去哪?”
“大郎贵人事多,不像小人家里挂着这半死不活的营生。”
“行行行,你先歇着去吧。”
“大郎想是福禄增寿,只是小人所托之事......”
“好了好了,我回头一定告诉爷爷。”
“好勒!有您这句话,就绝不敢误您好时!”
老板似有所得地移步走开,林云飞也只顾热情地招呼他刚结识的两位新朋友。
清河品着手中那杯甘甜清香的茶水,拿眼环视桌上整整齐齐的八道红绿相间的点心。这绝不是上菜,而是一味讨好,清河刚想问,林云飞正满脸赔笑地招呼着妤喝茶品菜。
这边的妤却是一脸无知窘迫的模样,她还不清楚在她无意识这段时间里,她已经是答应?应该是强迫一个健壮的少年要留她过宿这个事实。
突然,深绿色的松树林里,乌压压漫天的鸟雀嘶鸣,扑打着羽翅四散。静谧如海的树林里传出“噼噼啪啪”的古树拦腰折断之声。
震耳的打斗声忽的响起!
小茶馆所有的歇脚人士,个个屏住呼吸,一位左脚小腿横插着一段锋利的木块的男人,一颠一跛地从林子里跑出来。鲜红的血液顺着小腿涓涓流下,艳阳下的男人一脸虚弱的惨白。
众人搭手他至茶馆坐下,满饮一碗清冽的山泉,男人缓过一口气来,本来也未有什么性命之忧。
男人拿眼匆匆环视了一圈,指着结实得如同一个正方形石块的林云飞的胸口,语气惊恐地说:
“林大小姐在松树林里!两个男人...两个男人好像是为了林小姐......”
众人的眼光顺着男人的手指一下子望向了表情惶恐的林云飞,他飞也似地从包袱里抽出一柄镶着紫水晶的宝剑,转身便往进松树林的小径跑去。
那柄剑身白练似雪,却在白亮的阳光下散发着邪魅的紫光。
清河和莹匆匆交换了一下眼神,拿起包袱追着林云飞也进了密林深处,桃花色的马儿嚼净干草,伏地而息。
清河紧紧拉住小妤的双手,顺着羊肠般的小径,一直到里面打斗之声最密集处。
不一会儿,他俩就看到了排排参天的古松下站着林云飞和一位丰满妖冶的女人?青绿色的旗袍勾勒出女人性感的弧线,林云飞手上的紫剑却在冥冥作响!
清河礼貌地拍了下林云飞紧绷的背肌,女人却第一个转过头来,是一张瘦削且极妩媚的一张脸,高高吊起的三角眼,一寸一寸打量着清河和矮清河半个头有余的小妤。
林云飞慢慢地转过身来,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后脑,红着脸对清河说:“咳咳,不好意思,刚一句话没说就跑开了。”
他指着左边成熟至妩媚的女人继续说道:“林如乐,我的爱惹事的姐姐,本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,不过是两个好色之徒......”
转而就向林如乐叙述完如何同清河、小妤相遇和两人借宿的一系列过程。
林如乐对清河、小妤报以极敷衍的微笑,稍稍欠身,旗袍里丰满的双峰隐现不定,羞得清河从脖子根一直红转到额头。
林如乐继而举头望向面前相对立的青松。
眼前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正立在大树杈待敌,刚才的林中一番较量,两人都未曾讨到对方的便宜。
中年男人所站的青松下有两包鼓鼓的物什,双手把持着一个巨大漆着黄铜的铃铛,不是五行术?
那该是个走南闯北的沿星师!
锃亮发光的铜铃在背后青色的树影下微微颤动,与中年男人身上所着的灰布麻衣显得格格不入。
种灵大陆上的沿星师是最常见的行走商铺,集卖、买于一身,其本身并无评级,只有为求钱、求异物、求灵兽、求功法之分。
是王战时代军队打通五方之地,大融合之后的产物。
只是近些年来,五方之地间的关系暗流涌动,统治者们貌合神离,利益冲突日益尖锐,各处的沿星师才无奈地滞留于一处,民间的交流早已被袁家王权否定
除非有各地统治者的“通行令”,否则私自过境的代价非同小可!
而另一边,青年蹲伏在一大堆绿叶之中,嘴上喃喃低语,饱满的额头上印出一圈交着一圈的类似于草木生寿的“年轮”。
年轮之中着浓稠的汁液一点点满布周身的经络,汩汩地流淌,青年通体墨绿!
乘木化悟,万树成城!
小妤轻声低语:“他是木族人,木系族氏施法总是借由自己的身体与天地达到共灵,你看,他自己现在就是一课输送 养料的生命之树!周围的活树都将为他所用。”
“木生·藤蔓连”,深绿色的数只藤鞭从少年脚下直垂入地,像急速的游蛇一样匍匐向中年男人,很快!
花藤条腾空,青年甩起右手,藤条绞向一点!
中年人借由粗壮的枝丫反向跳起,翻身躲过,并借势翻起大铜铃,铃舌直对施术的青年。
“木生·花绞杀”,藤花再起,青年绿得像块翡翠,额头上的年轮源源不断地输送木能,脚边上大量伸出翠色藤鞭。
上、下、左、右四个方向,围杀!四野之处,满目的藤鞭向中年男人直刺而去,“刷剌剌”血气方刚的青年起了杀心。
中年男人依靠在长宽过膝的铜铃面上,望向青年的是一个轻浮的眼神。
早已同长长的松树连为一体的青年却不知为何愤怒地咆哮起来:“杀了你!杀了你!去死!去死!......”